罗伯特·德尼罗说川普是邪恶（evil）而不是坏，理由是坏人也有自己的（扭曲的）道德准则。这并没有超出龙与地下城的阵营九宫格范畴，无非前者是“守序邪恶”后者是“混乱邪恶”而已。真正重要的是他对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支持川普的解释：“这些人无视特朗普的危险，出于各种原因支持让他重返白宫”。因为按理说，“混乱邪恶”（Chaotic evil）虽然也有一种诡异的吸引力，但由于其内在的毁灭性，应该是很难形成组织才对（这也正是为什么川普在党内的反对者被称为共和党“建制派”——他们并不一定反对川普的主张，但至少更尊重秩序）。所以川普能够重回白宫，唯一的解释是，有太多人“无视危险”。展开说是这样一个逻辑：1、选民内部存在相互矛盾的各种诉求，不可能同时满足；2、如果一个候选人“看起来”能够满足最多的诉求，那一定是因为这个人足够“混乱”，没底线不要脸啥话都敢讲；3、混乱当然不是好事，而且前后不一致/事实错误很容易看出来，为什么选民可以接受呢？因为特别在意自己的诉求一定要实现的那些人，会把“混乱邪恶”理解为“混乱善良”。这一点非常关键，因为一旦认定“这个人能满足我的某项诉求”，就算他实质上挑战了法律和道德（因而客观上是恶的），人们也会倾向于把这理解为“善良”。甚至进一步说，都不用他满足你什么诉求，只要害的不是你就行，你看那些罪大恶极的杀人犯，邻居乡里不也经常说一句“这人心不坏”吗？4、最最关键的是，由于对宪政制度的信心（最坏也就是乱四年嘛，如果考虑中期选举甚至只有两年），美国选民一定会低估这种风险，也就是德尼罗说的“无视特朗普的危险”——很多选民只看到，自己的某些诉求只有川普能满口答应下来，至于这人上台会带来什么风险，最坏不还有宪法管着吗？所以我经常说（在川普上一个任期就讲过），美国制宪会议之所以开那么久，就是因为当年开会的代表们脑子里其实一直都有这么个人物形象存在。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靠邪恶的魅力和巧妙的机缘掌握最高权力的人古往今来有得是，唯一的问题，是给他们设定作恶的上限以及期限。从这个意义上说，人类在本世纪重大的政治事件，没有什么能跟圣上修宪相提并论的。川普算个屁。